Shelry天蓝

第十三章　治眼

一开始在山下等着的几人在接到朱停的短信，知道炸弹已经被顺利拆除后，心算是放下了。就等他们下来一起回去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到陆小凤背着花满楼下山的画面。这一下子，心又悬了上去。

花满堂率先跑了过去，“七童！”

陆小凤将花满楼放下来，一只手扶着他。

花满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头，回应了一句，“二哥？”

花满堂靠近了才注意到花满楼无神的双眼，“你眼睛怎么了？”

陆小凤代花满楼回答，“冯梓那家伙干的，花二哥，你等会好好审审那家伙，看究竟他给七童注射了什么东西，我先送七童去医院。”

“我知道了。”这几个字，花满堂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其他人也因为花满楼的眼睛而忧心不已，戚少商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膀，表示案子的后续他来处理，惜朝担心花满楼就跟着一起去医院吧。

追命开着快车送陆小凤和花满楼去医院，顾惜朝和无情还有方应看也跟了过去，戚少商和朱停先回警局处理案子的后续。花满堂去审问冯梓，走之前通知了花家人。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花家人也已经全部赶到等在那里了。

不用多说，花满楼被立刻送去检查眼睛，陆小凤坚持要在旁边陪同，花家的几个哥哥也想要跟着去。医生说不能让太多人打扰工作，最终也只同意让陆小凤一个人跟着进去。

花满楼的眼睛其实从山洞出来时，又有过一会儿能看见模糊的东西，但是能看见的同时眼睛周围有些火烧般的疼痛感，所以他后来路上尽量把眼睛闭着，全心依靠着陆小凤。

医生待花满楼坐好后，让他睁开眼睛，还用灯光照射眼珠，问他是否有感应。

陆小凤站在一旁，看着七童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睛即使被灯光直射也没有一丝光彩。当花满楼在医生提问后轻轻地摇头时，陆小凤不由得暗中捏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掌心也未曾放开。

他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气，无法宣泄出来，难受得他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了。胸口生疼。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情绪起伏，那边安静坐着的花满楼突然开口唤了他的名字，“陆小凤。”

陆小凤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一滞，他收敛了负面情绪，平稳了下呼吸后，走到花满楼的身边，微微弯下身来，握住了花满楼放在右膝上的手，说道，“七童，我在。”

花满楼浅浅地笑了。

 

这医生是花满陵的朋友，对于陆小凤跟花满楼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他不愿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可是作为一名医生，他的职责是将病人的病情及时告知家属。

他咳嗽了一声，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医生，七童的眼睛能治好么？”

“花七少的眼睛是被药物影响了视神经，所以才会导致失明。虽然现在已经无法感应到光线，但眼部有刺痛和烧伤感，说明花七少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失去感觉。我们现在只能做保守治疗，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估计效果不大。但如果能知道是什么药物导致了这种情况，也许就能想出医治的办法。”

陆小凤听完医生的话，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清楚药物的成分，就没法做治疗？”

“就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是这样的。”

“那国外呢？”他不觉得冯梓那家伙会轻易说出药物的成分，所以陆小凤要多问问其他方法。

“国外医疗方面的情况，我了解的不是很多，花六少结交的人多，你们可以让他去问问。”

陆小凤捏了捏花满楼的手，柔软温热，他轻声说道，“七童，我们先做保守治疗。然后让你二哥去找冯梓要药方，实在不行，你六哥还可以在国外帮你找人治疗。你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的。”

最后这一句话，陆小凤一路上说过很多次，不仅是在安慰花满楼，更是在安慰他自己。

“好。”

花满楼温柔地回了他这一个字，态度依旧淡定从容。

他周围的人，已经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而乱了，所以，他愈加不能乱。

 

戚少商雷厉风行地将那一群人轮番审问，倒是问出了不少东西。

费祎和李经理通过超市进货的渠道，跟李豹他们联手贩卖毒品。没有想到被艾永华发现了。

艾永华准备举报他们，费祎利用同学的情谊，先稳住了艾永华，后来趁机给艾永华下了药，让他经常做噩梦，精神恍惚。然后将冯梓介绍给他，原本是想让冯梓控制住他的。

没想到冯梓和李豹对艾永华动了杀心，两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炸弹炸死了艾永华。

费祎因此内心愧疚不已，尤其是无法面对艾永华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他想到了收手，却也知道李豹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不敢去找警察寻求保护，因为他知道警察局里有一个内奸，但那人是谁他也不清楚。

那个手机里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费祎没有掌握李豹他们的犯罪证据。他那时候已经想带着妻子离开这个城市了。安排那个手机只是想着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警察调查到手机时也许可以引出警局的内奸。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因为那个手机，李臻暴露了身份。

至于炸死艾永华的那个炸弹上的弹孔，据李豹交代，那是冯梓利用子弹引爆他新制作的炸弹的实验。也是为了误导警方的视线，把案子往那三个蜡像上引，让他们不会怀疑到李豹的贩毒问题上。

可惜，费祎的死，让警局又重新注意到了超市的问题，更是把冯梓也引入了警局的视线。

李豹跟冯梓的合作有一阵子了，不过两人一直都是通过网络联系，所以李豹并不知道冯梓的身份。

至于蜡像的细节，是李经理和李臻提供给冯梓，然后由冯梓交给他幕后的人制作的。

审问到了这里，案子基本上是清楚了。戚少商让铁手整理一下报告，送去给诸葛局长。自己则是出了办公室，走到长廊的一角，给顾惜朝打电话。

“惜朝，花满楼的情况怎么样？”

顾惜朝虽然压低了声音，电话这头的戚少商依旧能够听出他的焦躁，“医生说不好治，刚刚陆小凤出来给花满堂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从冯梓的嘴里撬出药方。”

这头的戚少商也皱紧了眉头，花满楼那样好的人，如果眼睛看不见了，还真是……

让人难以接受啊。

恐怕，最不能接受的人，不是花满楼，而是他那个表弟，陆小凤吧……

 

追命当时把冯梓的车子逼停，在车里找到了冯梓的笔记本电脑，就将它一同带回给司空摘星研究。

司空摘星发现电脑上居然有花满楼当时被困在山洞里的画面，应该是远程连接了山洞里的摄像机。

就冯梓那个疯子的心理，不用问，肯定是想事后把这段画面寄给陆小凤，让陆小凤痛苦的。

司空摘星破了冯梓的密码，试图调查他背后的联系人，可惜对方似乎是知道冯梓已经被抓了，提前将所有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电脑里的一些资料除了那视频也早就被清空了。

戚少商只好让追命把电脑送去给花满堂，看他那边是不是能调查出什么来。

 

花满堂在审讯室外面接完陆小凤的电话后，周身的暗黑气息再度爆棚。

他重新走回审讯室里坐下，冯梓朝着面前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花满堂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

“你的宝贝弟弟怎么样了？”

花满堂抱臂，后背靠上椅背，语调冰冷地开口，“我要药方。”

“没有。”

“这是命令语气，不是询问！”

“我说……没、有！”虽然被禁锢着，但冯梓依旧努力凑前身子，“怎么，花二少听不懂人话么？”

冯梓还在不怕死地挑战花满堂即将爆发的怒气，花满堂身后的几个属下已经不敢去看他们老大的黑脸了，即使他们身经百战，但在花满堂的史无前例的低气压压迫下，还是忍不住想要逃开这个房间。

都喘不了气了啊……

花满堂眯起眼睛，打量了冯梓片刻，突然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平淡地对身后都快躲到墙角的几个属下说道，“所有人轮番上，一分钟不停地审问他，给水不给吃，除了审问不说其他话，撬开他的嘴为止。必要时刻，我不介意你们使用所有能想到的非常手段，别让他死了就行，谁撬开我放谁三个月的假期，上面查起来我顶着。”

“三个月的假期”对于这群人有多大的意义，看他们一瞬间放光的眼睛就清楚了。

冯梓睁大了眼睛，瞪向要走出去的花满堂。

花满堂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冯梓一眼，那眼神就如看一个离开了水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一般。

“我去医院，等你们的消息。”

花家的兄弟都已经在了，他也要赶过去。

 

等到花满堂赶过去的时候，花满楼还在做治疗，倒是陆小凤被赶了出来，坐在走廊里默默地等着。花如令和花家的几个哥哥都在他的对面坐着。彼此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一个方向。

顾惜朝和无情对医学方面的了解到底比他们多一些，所以他们俩跟着花满陵一起去问花满楼的具体情况。

方应看坐在陆小凤的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满堂先去花家人那边说了一下他调查的情况，花如令面上满满的都是忧心悲伤的神色。花家大哥扶着父亲，安慰他。其他几个兄弟也是个个眉头紧皱，低声商量着对策。

花满堂的目光落到了对面那只沉默得有些失魂的陆小凤身上，朝他走了过去。

等到花满堂走到面前了，陆小凤才动了动，抬头看向他，“药方拿到了吗？”

“没有，还在审。”

“哦。”

现在除了药方，陆小凤不想说任何话，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东西，但他就是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

到现在，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怎么，七童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呢？

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嗯……

……是假的。

一定都是假的。

 

花满楼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因为打了麻醉而睡着了。众人不敢吵他，等医生出了病房才找他询问情况。

“我们只能抑制那种药物继续在病人的体内扩散，但已经受到影响的视神经……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黯淡了下去。

沉默一瞬间笼罩下来，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直到……

陆小凤开口，“他什么时候醒？”

“麻醉的药效还有两个小时。”

“我可以陪着他么？”

“可以，只要不吵到病人就行，你们不要太多人进去。”

“我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走了。

陆小凤对着花家人无力苦笑，“我进去守着七童。”

花如令也憔悴了好多，“你陪着他吧，自己也当心点身体。七童的眼睛，我们来想办法。”

“我会的。”

陆小凤朝着花如令点点头，推开房门进去了。花满楼的眼睛用纱布包了一圈，在病床上静静地睡着。

他的呼吸很浅，陆小凤能够感觉到从花满楼身上传来的那种宁心与祥和。

他拿了把椅子，在花满楼的病床边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就看着花满楼。

看着他沉睡，看着他呼吸，看着他……眼睛上的纱布。

 

花满臣先扶着父亲去休息，老人家今天受到太大的刺激，身体有些吃不消。剩下的几个兄弟则是发动所有的力量联系能够治疗花满楼眼睛的医生。

 

等麻醉的药效过去后，花满楼渐渐醒了过来。

感觉到眼睛上蒙着什么，意识同时慢慢回笼，才想起来是蒙了纱布，而自己眼睛看不见了。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

“七童，你醒了？”

在他身边的，果然是陆小凤。

花满楼笑了笑，他看不见陆小凤，只能回握了一下陆小凤握住他的那只手。

“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点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小凤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花满楼轻声回答他，“我很好，想喝水。”

“你等一下。”

陆小凤松开了手，起身为花满楼倒了一杯水，将人扶起来靠坐着，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花满楼的唇边，喂他喝水。

花满楼喝了水，问到，“父亲和哥哥们是不是过来了？”

“恩，你大哥扶你父亲先去休息了，其他几个哥哥都在外面守着。诸葛来了电话召顾惜朝和无情回局里，他们只能先走了。说等会再来看你。我去告诉你的哥哥们你醒了。”

“好。”

陆小凤出去没几分钟，就跟在花家哥哥们后面一起回了病房。这病房是花家人特意安排的，就住了花满楼一个，够宽大，所以能挤下这么多人。

除了大哥，五个哥哥团团将病床上的花满楼围住，观察着花满楼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的幺弟。

倒是花满楼先开了口，“我很好，你们不用为我太担心。会有办法的。”

他这一开口，打开了众位哥哥积攒了太久的担忧与心疼，轮番上去关心花满楼。

他们最最宝贝的弟弟眼睛看不见，他们怎么可能不心疼难过？！

陆小凤就在花家哥哥形成的圈外站着，注视着被包围在圈中的人，即使包了纱布，看不见那时时刻刻带着笑意的眼神，但花满楼露出的笑容，依旧温柔如初。

 

这时候，花满堂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去走廊接听。

几分钟之后，他走了回来，跟陆小凤说了几句话后，就跟花满楼说道，“七童，诸葛叫我去趟警局，我等会回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我会的，二哥放心吧。”

陆小凤见花满堂要走，犹豫了一下，那边的花满楼倒先开口了，“陆小凤，你跟二哥一起去吧，哥哥们在这里，我没事的。我等你回来。”

虽然人已经抓回来了，但是他知道陆小凤作为卧底“李坏”，还有一些后续的证据整理需要陆小凤参与，陆小凤此时待在这里，肯定会耽误案子的完结。

陆小凤紧皱地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却又笑得有几分无奈，走过去，握了握花满楼的手，“我听你的，办完就回。”